徐倩倩也不知道怎麽就說出這話來了。

她的本意其實就只是想問蘇燦為什麽總是這麽喜歡拒人千裏人外。

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陳瑤曼。

但是話到了嘴邊就變了方向。

“抱歉, ”徐倩倩自己低了頭，知道這話說出來有點兒荒誕。

她觀察了很久齊庶跟蘇燦的關系，但是有一點兒她還是想不通。

畸形的親情與愛情之間的界限, 在兩個人身上實在是太過模糊, 以至於她開始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錯覺。

剛才的話也就是脫口而出的產物。

以至於什麽根據都沒有，就只是一種感覺。

“就當我沒說，”徐倩倩從後面跟上蘇燦，希望能挨著他的肩膀繼續說說話, 但是蘇燦明顯不想這樣，扭頭用了個眼神回絕，另外像是已經很認真的考慮剛才她的話, 才略微帶著點兒困惑問她,

“喜歡？”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含著沙。

他的口氣就像單純不知道“喜歡”這兩個字的意思。

徐倩倩被問得一楞，也等著蘇燦說下一句, 但是蘇燦只是在嘴裏咬著這兩個字來回叨念，最後也什麽都沒說，等徐倩倩湊近的時候下意識抓著她的手, 之後就這麽站著。

這種程度, 對徐倩倩來說不算什麽，但是一旦對方換成了蘇燦，她突然覺得很怪。

蘇燦的掌心很熱, 燒得她一動都不敢動。

她低著頭沒敢朝上看, 最後手裏一空，掌心的溫度眼睜睜就沒了。

蘇燦插著兜兒，拐了彎, 朝後揮了揮手，算是跟徐倩倩打了招呼。

齊庶站在原地等著時間長了, 忍不住嘴裏就泛空，加上跟蘇燦在一塊越來越頻繁的身體異常發熱，也就更像撈著個什麽東西排解。

桑一渡當時給藥煙的時候齊庶以為能撐三個月，但是現在他自己估摸著也就還能在十一月末的尾巴上多掙紮一會兒，眼下就算得了空，自己也知道收斂。

藥煙畢竟是煙，抽多了最近嗓子不好，想要壓抑呼吸聲都開始變得困難。

他顯得無聊，顯示屏上就多了一行小字。

-玩兒的地方找好了，晚上來啊。

-蘇燦你愛帶不帶，反正我約的人多，你看住他別搗亂就成。

-一會兒發你時間。

齊庶一條一條的看，本以為這段對話就這麽結束了，但是末了又蹦出一串兒特醒目的感嘆號。

-！！！！！你他媽帶誰都行，就桑一渡在我這禁止！！！！！

-有點兒數。

-我瞞著我爸出來的，知道吧。

齊庶低著脖子累了，就靠在樹上休息了一會兒，等著蘇燦過來，又是十五分鐘之後的事兒了。

“買完了？”齊庶磕著腳尖兒迎上去，“先去訓練館。”

他自己自然把胳膊垂下來，晃了一圈兒發酸的手腕，跟著蘇燦並肩站著。

訓練館裏人不多，之前都是半封閉管理，自從徐浩霖來了之後，這兒跟著改了規矩，允許學生自由進出，唯一多了一步，就是得登記。

裏面零星有幾個學生，剛才的熱鬧在他們嘴裏被津津樂道，等看見門口兒的本尊，一個個就低著頭擺弄自己手裏的東西。

齊庶進門的時候頭一個看見的就是徐倩倩。

或許徐倩倩本身帶著徐浩霖的血統，所以在人群裏其實很好認，尤其是一雙晶亮的眼睛，很會抓人。

也就不難怪之前陳廷敬說到漂亮小姑娘，齊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徐倩倩，她的美不同於Omega，五官深邃，帶著股子清新脫俗的傲勁兒，另外執拗裏頭多少還有屬於少女的青澀。

至少在齊庶見過的女孩兒裏頭。

配蘇燦，

最合適。

他沒看過久，袖子被蘇燦扯了扯，“看夠了麽。”

齊庶把視線收回來，朝他一笑，“夠了。”

蘇燦自己站到空餘的機位上，開始準備模擬實操，齊庶仔細觀察過，蘇燦對這些器材的熟練程度遠遠要好於同齡人，甚至比之前他在學院的時候同程度下要優秀很多。

“接著，”蘇燦貌似不怎麽滿意齊庶站在一邊兒沈默，直接撿了一只短匕，上面勾勒的都是最簡單的紋路，兩把都是用粗布包裹的把手，但是刀鋒生脆，“陪我練練。”

“近戰。”

齊庶伸手接了，橫著放在眼前瞧，“著鋒太利，既然是近戰，那就什麽都別用。”

說完就自顧扔著回去了。

蘇燦自己也把匕首放下，“也成。”

說完就開始脫衣服。

今天身上穿的這件兒有點寬松，等他脫完，裏頭就只穿了件輕薄透氣的短衫，外加有點兒雜亂的頭發，把臉都遮了大半兒。

“你過來。”

齊庶聽見蘇燦說完，自己手腕上就多了只手，接著就被同時綁定系統。

系統模擬的痛感能通過系統直接作用到人。

“開始了，”齊庶又是只聽見蘇燦那句話剛落完，接著手上就開始動作。

不留情面。

力道全開。

齊庶身體本能做出反應，雖然已經離開部隊這麽久，但是之前已經嵌入基因的東西，

改不了。

“這些，”蘇燦橫著胳膊擋在齊庶眼前，震的齊庶胳膊發麻。

“你沒教過我。”

蘇燦的路數直接，沒什麽技巧性可言，但是絕對的力量面前，一切技巧都顯得倉白。

“還有這些，”蘇燦眼神發直，手底下的力道源源不斷往外出，齊庶能避則避，力量上他不占優勢，就只能瞅著蘇燦幾個轉身的空檔找機會，順便還能跟他說上幾句，“抱歉。”

“為什麽道歉？”蘇燦撐著胳膊，擡腿用膝蓋斜著往上頂，“我沒怪你。”

齊庶聽見這話先是一恍惚，沒留意直接被蘇燦掏了自身的防區，接著半個身子往蘇燦身上歪，半路腳上使勁兒想抽身回來，但是被蘇燦直接壓著往後邊兒的墻上撞，齊庶只是覺得涼。

他明顯覺得蘇燦的心思不在訓練上，倒像是另一種發洩。

“怎麽了？”齊庶想動動身子，畢竟現在自己兩只手被蘇燦抓著，以一種絕對壓迫的方式。

著實有點兒難受。

“為什麽看她？”蘇燦的疑問口氣裏摻雜了點兒不滿，“你看了很久。”

等齊庶反應過來，才有點兒想笑，“你覺得她怎麽樣。”

“你很在意？”蘇燦貼著人問的在意，“以前你不這樣兒。”

“你呢？”齊庶從這個角度還能看見徐倩倩一直朝這兒打量，也就順道多看了幾眼，“我覺得挺不錯。”

齊庶這話十有九真，以前他就設想過，能跟蘇燦過一輩子的應該是個能獨當一面的A。

徐倩倩各項條件都挺合適，唯獨一點。

她是徐浩霖的女兒。

“喜歡那樣兒的麽？”齊庶順著蘇燦的在意問，“現在有意識多看看，要是拿不準不註意，來找我就成。”

“喜歡？”蘇燦皺著眉頭，沒怎麽有耐心，“什麽算喜歡。”

“這個你也沒教我。”

齊庶一楞，輕輕嘆了口氣。

蘇燦不懂“喜歡”。

卻很懂“依賴。”

現在的他還分不清這兩者有什麽區別。

齊庶看得清，蘇燦對現在的自己近乎偏執的占有只是一種從小就已經習慣的“依賴”。

十幾年的習慣，想改也難，所以齊庶就想著能先讓蘇燦從自己這兒畢個業。

對於“喜歡”這件事，以後慢慢講給他聽。

喜歡對蘇燦來說簡直就是比天上的雲彩還飄忽的感情。

“喜歡就是——”齊庶話說到嘴邊兒自己也進行不下去，因為“喜歡”這個詞兒他不敢碰。

這詞兒實在是太過神聖。

他沒法兒對蘇燦講“喜歡”。

他還不配。

所以他沒繼續往下說。

因為齊庶跟蘇燦保持這個姿勢有點兒久，兩個人又都是剛剛才被關註過的焦點，已經有人開始往這兒湊熱鬧了。

包括徐倩倩。

“你們沒事吧？”周圍圍了一圈兒人，但是敢上來搭話的就只有徐倩倩。

徐倩倩今天沒穿校服，只是挑了件兒淺色的衣服，難得粉嫩。

“沒有，”齊庶擋著蘇燦的胳膊放下來，“聽徐浩霖說過，你近戰很強。”

徐倩倩撐著膝蓋，聽見這話先是有點兒驚奇，最後眼角裏頭掩飾不住的驕傲，“還成，肯定沒蘇燦強。”

剛剛蘇燦的動作她都看在眼裏，知道自己對上蘇燦鐵定沒有勝算，甚至她都不敢保證能撐齊庶這麽長時間。

“你陪她練會兒，”齊庶自己解除系統綁定，沖蘇燦點頭，“你先練著，嘴饞了抽根兒。”

之後自己就往出口的方向走，領走勾著蘇燦的脖子囑咐，“現在感受一下，我跟徐倩倩在你這兒哪兒不一樣。”

“以後區分喜歡的時候能用的著。”

蘇燦站在原地，看著齊庶往前走，只不過沒攔著，但是伸手勾著人的胳膊。

齊庶腳下一頓，跟著回頭，“還有事？”

“這麽待會兒，”蘇燦把自己的掌心順著齊庶的纏上去，等著五根指縫彼此交錯著有了歇腳的地方，齊庶的一整張手就已經被攥住了。

齊庶低頭看著，，也沒怎怎麽有反應。

等握了很長一會兒，蘇燦才自己松了。

“等你回來，”蘇燦自己抽回手，自己插兜，回了訓練場。

齊庶一直走到訓練場的出口，點煙的同時給陳廷敬發了通訊。

-不去。

之後搖手聯系桑一渡。

把陳廷敬的老底兒都交了。

-陳肆年的崽子不老實了，你去清一波兒，你就費心替你家那位多看著。

之後桑一渡的信息回的很快。

-知道。

-該來拿藥了，來我這兒見個面。

得了桑一渡的簡訊。

齊庶沒在訓練場門口待多大一會兒，就開始擡腳往外走，想著跟蘇燦知會一聲，但是最後還是收了手。

發過去一條摻著半真半加長的瞎話。

-去桑一渡那拿藥，晚點過來接你。

他特地在門口兒多停了一會，等到對方發來一個嗯，齊庶才開始擡腳。

這會兒手上的內置芯片有點兒閃，他回想起來是剛才蘇燦帶有爆發力的那一腳。

還真不是開玩笑。

內置芯片的帶有最強的信息儲存加密措施，一般的損傷震懾對本體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，但是蘇燦一腳就能讓這個東西出毛病，歸根到底還是蘇燦近乎恐怖的爆發力。

齊庶現在手腕才有了一點兒後知後覺的震麻，最後晃了晃胳膊，芯片成像一閃就黑了。

他自然就沒看見蘇燦後面那句話。

-等我。

蘇燦低頭回簡訊，徐倩倩就撐著下巴坐在一堆模擬零件兒旁邊的模擬臺上看他。

蘇燦側臉上寫得都是認真，臉上難得沒帶著多少不耐煩的表情。

就因為對方是齊庶。

徐倩倩正聚精會神瞧著，突然被蘇燦打斷了。

“不一樣，”蘇燦轉過頭來，對著徐倩倩來了一句，他左手蓋在自己的右手上，有點兒魔怔似的，加上獨特的嗓音，在徐倩倩聽來簡直就像某種咒語。

她坐在臺子上，歪頭問他，“什麽不一樣。”

蘇燦有點兒茫然擡頭，伸出手指著自己心口兒，”

“這兒——”

“跳快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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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：

傻孩子 這就是喜歡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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